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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草之味
信息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报 | 发布时间:2021-02-05

  此时,冬日朝晖与故乡融为一体,每个人像一块小小的泥土,连缀着一片片陆地和山林。清澈的虎渡河水穿桥过巷,一路流向远方……

  十年没去青云山采药了,我慢慢地跟在祖父和村里几位老人后面。他们熟悉山里的各种草药,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。在山峦层林、鱼鸟虫兽之间,他们遍尝百草,用芦苇根、夏日蝉入药,也用刀豆、麦芽、冬瓜皮治病。

  山坡上盛开着野菊和蔷薇,弥漫着原始而清甜的山野气息。晨光停在山茶花上,形成一抹淡淡的宝石红。世间万物皆有时序,同一种药材在不同的时节、不同的时辰采摘,药效大为不同。在这个百花沉寂的季节,我希望帮祖父找到更多的草药,看他医治更多的病人。

  受祖父熏陶,我儿时能记住100余种中草药名字。有的以动物命名,如鸡血藤、龙胆草;有的以季节命名,如春砂仁、夏枯草;有的以颜色命名,如我们常用的红花、黄芪、白术……这些草药,被时间改变着,见证了人间冷暖,岁月迁徙。

  清晰记得,祖父有两排靠墙而立的榆木药橱,紫红古朴,雅致洁净,呈“平视观上斗,展手及边沿”的特点。每个小抽屉为一个药匣子,均贴有中正平和的隶书药名。躺在里面的中草药,曾汲取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,疏通病人的筋骨,滋养病人的灵魂,守护病人的健康,其“四性五味”早已录入浩渺卷帙。祖父告诉我,药食同源,生姜是药,大蒜是药,南瓜子、黑芝麻、马齿苋也是药。

  祖父给人看病,讲究“望闻问切”,既能透过脉象探究病人身体的强弱、深浅和盈亏,也能从气色、声息与“十问”里找出病症。祖父给病人抓药,气定神闲,不急不躁,慢条斯理用皮纸包,细致严谨用麻绳扎,递给病人时不忘嘱咐配伍用量、熬制时间及食药禁忌。祖父说,用药讲究“君臣佐使”及格局,施药取舍与年龄大小、病情轻重、身体强弱、气候冷暖等有密切关系,最怕差之毫厘、失之千里。

  一个冬夜,祖父边抄药方边问我:“医生治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?”我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能治所有病。”祖父摇摇头,笑道:“是‘治未病’,要未病先防、已病防变。”意思是消未起之患、治未病之疾、医之于无事之前,提前将影响健康的征兆扼杀在萌芽中。

  正所谓“上医治未病”,抓早抓小、防微杜渐,我想,这不仅仅是行医者的初衷吧!

  如今的采药人,更加懂得珍惜大自然的“恩赐”。唯有“用敬畏与回馈延续本草之命,以爱与继承传递本草之情,凭执着与专注守护本草之魂”,人与草药相互依存、相互抚慰的生命图景才会赓续。

  (陈白云 作者单位:湖北省公安县纪委监委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