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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
信息来源:荆州廉政网 | 发布时间:2022-04-11

  父亲的古稀寿眼看着就要到了。作为一个靠笔杆子吃饭的“半文人”,我很想为父亲写点东西,以表达对父亲特殊的感情和一种特殊的纪念。

  父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民,按他老人家的话叫“一辈子土里刨食”。但与他农民身份“不相符”的地方太多了,他爱看书,看了一辈子;尽管只读过五年小学,但却天天写日记并写得一笔好字;衣着“讲究”,闲时一副“干部装扮”;为人热心快肠,亲朋乡邻间素好打抱不平……他自我评价此生最大的功绩是没让两个儿子“子承父业”,一个从了政、一个经了商,两个儿子的“逆袭”成为他此生最大的荣耀。

  我能以文学为敲门砖、继而走上仕途,与父亲的刻意“栽培”是分不开的。回乡务农后,我想走与父亲不一样的种田之路——“科学致富”。年少孤傲的我,不想学父亲“一颗汗珠子摔八瓣”“一年到头肚儿圆”,先是尝试种植药材,结果寸草不生;继而生产食用菌,结果菌床上种出个大霉菌;继而想引种苹果梨,但苦于没有好苗木。万般无奈之际,父亲给我谋了个“临时工”——到村委会当防汛通讯员,每年可为家里挣200个水利工。通讯员的岗位大多数时间是清闲的,这个时间我用在了读书看报上。文章看多了,便萌芽出“创作”的火苗。或许是运气太好吧,创作的第一篇“豆腐块”就发表在《湖北农民报》副刊头条位置上,25元稿费让我欣喜若狂,“文字”竟然这么值钱?要知道,那可是一根冰棍只要5分钱的年代。

  父亲显然比我看得要远。穷苦出身的他尽管“爱财如命”、分分计较,但为了让我“加快成长”,做一个“既能写新闻,还能拍照片,更能写文章”的“三合一”人才,他借钱让我参加了湖北农民报举办的新闻文学函授班,借钱给我买了一台凤凰相机。在我走村串乡跑新闻之余,他也没闲着,利用自己“村民小组长”的职务便利,悄悄拿着我发表的文章到处游说乡镇领导,“我儿子会写文章呢!看,又发表了几篇!”或许是他的游说起到了作用,或许是父亲对儿子的期许感动了人,或许是镇领导慧眼识珠,又或许是几者兼而有之,我在村里打了两年短工后,“荣升”为镇政府党政办的一名非在编“材料员”,开始了为领导“捉刀”的职业“半文人”生涯。

  父亲的眼光的确超越了土地与田垄的局限,而这种超越与他酷爱读书是分不开的。从青年时代喜看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《林海雪原》等革命题材的小说,到如今年近古稀,仍反复阅读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。据说,在我和弟弟出生时,父亲正在看《林海雪原》,因此,他将“林海”二字分别嵌入我们的名字之中。正能量的书让他始终斗志满满。一次酒后,他曾夸下海口“生命不息,奋斗不止”,让我这个正值壮年之人都有惭愧之意。

  父亲的奋斗除了土地上的辛勤劳作外,他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对儿子们的教导上。为了跟上“仕途儿子”的步伐,能够对得上话,央视、湖北卫视、荆视及松滋台的新闻联播他每天必看;自从用上了智能手机,会“上网冲浪”后,遇到反腐和干部调整方面的新闻,总会第一时间打电话“警示”:某某领导“出事了”,你可不能贪啊!某某同乡这次任职公示了,你可不要急啊!老老实实干事,知足不辱。为了与“经商儿子”搭上线,父亲总拿亲戚朋友中的“反面典型”说事:某某之所以现在亏了败了,还不是当年发财时“膨胀了”“目中无人了”“头脑发昏了”,这是个教训!“天晴要防备天阴”“再有钱,也不要说过头话、做过头事”。

  为了在儿孙中传承他的“优良家风”,父亲在每年的除夕前夕,都要主持一场“炉边谈话”,每个家庭成员都要汇报一年来的成绩及新一年的打算。他则“率先垂范”,拿出小本本,一笔一笔认真的向全家人报告一年来的收入和支出,诸如打了多少粮食,卖了多少棉花,养了几头猪、几只鸡。在最后的总结阶段,他总会再次述说一遍“革命家史”,感叹过去的苦与今日的甜。尽管用母亲的话说,“耳朵都听出茧子了”,但这何尝不是父辈最深沉的爱!自从我参加工作以后,这已成为我们家的“保留节目”,即便我和弟弟先后娶妻生子,也从未中断过。近三十年过去了,当年的“炉边谈话”,已记不太真切,但这画面的和谐与温馨恍如昨日,每每忆起,丝丝甜蜜,沁人心脾。

  “父之美德,儿之遗产”。同样身为父亲的我,又该给我的子女留下些什么呢?坐在钢筋水泥浇铸的都市丛林里,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,我的眼光能否穿越田垄上的父亲?(薛家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