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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木絮语
信息来源:荆州日报 | 发布时间:2020-06-30

    小时候的我,总对树木充满敬畏和依恋,只要一靠近它的枝干叶子,我的血脉就会加速涌动,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,似干涸土地遇到久别的霖泽。

  我最美好的童年气质,就是在树木的陪伴中长成。每天清晨的马步,立于门前木桩之上的意念,不到一炷香时间绝不休息的决心和意志。还有黄昏时分的“兰亭梦”,独自拿一支五斤重的铁笔,探到屋后树林里不停比划与挥舞……可以说,故居的一树一木,都留有我的足迹和手印。

  记得读小学六年级上学期时,我迷上了虎渡河畔的一棵老榆树。它的树干像一位高大威武的将军,笔直得让人肃然起敬;它的树冠恰似一把把巨伞,绿得叫人心旷神怡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晚饭后的人们都爱在大榆树下谈天说地、指点江山,我们小孩就在一旁嬉戏打闹,颇为欢喜。

  也就是在那棵榆树下,我读到了古今名人与树的故事。齐白石的故居栽满梅花,他将画室取名为“百梅书屋”。胡风在自家院中种了梨、紫丁香、蟠桃、大白杏四棵树,把自己的书斋取名为“四树斋”,在所有文章的结尾都署名“四树斋胡风”。冯友兰与住所的三棵松树朝夕相伴,他晚年还把自己毕生的著作命名为《三松堂全集》。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”,可以看作是其最终人格的象征。白居易爱树如宝,有诗为证:“持钱买花树,城东坡上栽。但购有花者,不限桃李梅。”

  都知道人与树木息息相关,就像鱼离不开水、砚少不了墨。它们孜孜奉献、不求回报。它们不择地势水土,铸就不屈的躯干;不畏严寒酷暑,练就铁打的肝胆。它们既不需要谁来施肥,也不需要谁来灌溉,只要落地就能生根发芽,直至长成参天大树。哪里有它们,哪里就有希望与生机。

  古人云:“山以水为血脉,以草木为毛发,以烟云为神采。”倘若天山无云杉、黄山缺奇松、岳麓失红枫、武夷少翠竹……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的无趣与暗淡。如果江、河、湖、泊失去树木的点缀辉映,还能有摄人心魄的精神风采吗?小时候,一群群大雁往南飞,一只只喜鹊喳喳叫,后来这种景象也变得越发稀少。世上许多物种正一步步消失,我们一度浑然不觉。

  所幸,懂得生存法则的人类,深刻认识到“如果树都砍光了,人类到哪里去乘凉”的毁灭性,越来越意识到保护树木、爱护环境的重要性,关爱自然刻不容缓、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、建设美丽新中国,已成为人们的共识。

  从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”的清幽到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壮丽,从“棠梨叶落胭脂色,荞麦花开白雪香”的斑斓到“春水碧如天,画船听雨眠”的悠闲,从“船在水中走,人在画中游”的惬意到“蝉噪林愈静,鸟鸣山更幽”的恬淡,祖国大地山川正以新的历史性觉醒,重新“绿”了回来。

  30多年来,我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之间,常常思考着城市地域的气质、灵魂是什么?最后发觉,一座城市就是一种文化,它的名字和树木相连,能滋生出特异的风格和品位。北京的紫槐,杭州的翠柳,广州的木棉,大连的龙柏,沈阳的油松,南京的梧桐……这些日新月异的城市蕴藏着多少故事,传颂着多少树木佳话,留下了多少古香古色的回忆。

  今年5月回故里探亲,我睹见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榆依旧巍然屹立于虎渡河畔,依然保持着从前的葱茏气势与古拙精神,浑厚沧桑中透着静穆、庄重与含蓄的力量。

  老榆树是我心中的净土,我还为它写过几篇文章,曾经将我的书斋命名为“榆荫堂”。

  生命就是如此,许多默默无闻的树木,执着地站出自己的风景,一心守护着一方水土的过去和现在,更守护着一方人的未来,它们没有锋芒毕露的张扬,却有着厚重深沉的底蕴和风骨。  (陈白云)